坦诚，互信，长情。
9月26日，我坐上了前往杭州天目里的大巴，去参加《阴阳师》举办的线下特别活动。
在大巴上，工作人员告诉我，这趟行程分成两个部分，第一个部分是“现世寮约”，你可以理解为与《阴阳师》相关的座谈会，由开发人员向大家介绍游戏的未来规划等内容；第二个部分是体验“《阴阳师》9周年互动艺术展”。
在我的印象里，作为一款生于2016年的游戏，《阴阳师》现在似乎已经不再是社交媒体上最时髦的话题了。当然，在它热度最高的时间段，我们能在各个地方看到游戏的各种元素：达摩、茨木童子、SSR、非酋、为崽而战……人人都知道它在国内二次元赛道发展史上的地位。
不久前，我才知道它又“回春”了。本月10日，《阴阳师》开启周年庆典版本后，很快就冲上了iOS畅销榜第9名，显然，许多玩家仍然在喜爱和支持这款游戏。这些人的数量可能超越许多人的认知——虽然他们大多数时间不在聚光灯之下，也不太愿意表达自己——我很好奇，长期玩这款游戏的玩家们是在被什么吸引？为什么《阴阳师》能在时间的潮水中始终屹立不倒？我希望在这次行程中找到答案。
下午2点半，我和其他玩家代表们正式签到进场。这次《阴阳师》的活动场地占据了天目里的整个2楼和3楼。到场的研发团队成员有7位，包括制作人、美术和策划。有看起来年龄偏长的，也有一眼就知道是小年轻的，大家都穿着简单的黑色文化衫。
我的第一印象是，“现世寮约”的形式并不像一场常规的线下座谈会。在一个洒满阳光的活动区，人们较为随意地落座，玩家则和研发团队离得更近，有点像一群朋友坐在客厅里聊天的那种社交距离。
制作人郑涛代表研发团队第一个发言。让我感到意外的是，他从一开始就传递出明确的态度：感谢玩家的支持，以及《阴阳师》在过去一段时间“遇到了困难，导致内容质量出现了起伏和不稳”，这让他们感到非常抱歉，以后团队会尽可能向着玩家希望的方向努力——这番话很诚恳，也很动人。我能明显感觉到玩家们的状态变得更放松了，大家会听着研发团队成员的话偶尔笑一笑，也会低头与身边的人小声说话。
我在会上听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，比如游戏的制作过程。有个例子是新式神“雪御前”的CG是如何诞生的——不久前，这个视频在社交平台上火了一把，玩家们惊叹于它的质量，甚至连圈外人都对《阴阳师》产生了新的认知，是一次非常典型，也极为成功的内容创作。
这样受欢迎的式神和CG并非一种偶然现象，早前的“阿修罗”“帝释天”等内容也都收获了许多赞叹与认可。如果把《阴阳师》想象成一艘海上航行的船，研发团队的想象力、创造力是让它前行的动力，玩家的声音则是修正航向的重要力量——它不只作用在游戏运营的层面，而是深入游戏设计的每一个环节。
制作团队分享了他们的想法，这些想法的诞生来自于无数次类似的线下交流、社区关注和玩家反馈，如果你想要了解玩家，那你就需要这么做。比如，他们意识到玩家很喜欢一帧一帧地欣赏，所以即使是一闪而过的镜头，他们也会在后期进行高精度优化，“我们希望玩家随时按下暂停的时候，（式神）都是美丽的形象”。又因为玩家“对式神脸部的特写、全身亮相的形式都特别关注”，他们就在3D制作过程中，对一些镜头进行2D化修改，“以确保它当时的颜色、构图或者说整体的视觉表现能够符合要求。我们会在这些环节投入非常多的时间”。
在涉及到游戏玩法的层面，这种“设计扎根玩家需求”的原则体现得更加明显。比如即将上线体验服的“胧车探索系统”，它的定位是一种离线挂机系统，可以为玩家自动进行一些副本探索、获取日常所需的资源，目的是给玩家减负——这其实也很有趣，我们现在经常会说，很多游戏都在向着“降肝减负”的方向设计，而在很多人的印象里，《阴阳师》一定程度上很“肝”。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，制作组也在根据玩家的兴趣趋势和切实的需求进行相应的改进设计。现场的策划对玩家解释：“我们想让大家体验到更多好玩的玩法，然后把日常一些比较枯燥的内容交给胧车去做。”
《阴阳师》的减负更像是建立在丰富的内容玩法之上的，对“轻”与“重”的一种权衡。有了这层基础，那些新鲜、有趣的玩法就更有机会与玩家见面。策划提到，玩家呼声特别强烈的“百鬼棋局”即将成为常驻玩法，“超鬼王”活动也会在今年返场。除此之外，研发团队也会根据玩家反馈删除抽奖、拍卖玩法之类的“不良机制”，回调礼盒的奖励形式等。
与此同时，我也能感受到这个团队富有冒险精神的一面，一种“想把内容做得更好”的心气。尤其在谈到《阴阳师》未来的创作方向，负责美术的成员给大家展示了未来的一些“大胆”想法。比如在设计上尝试更多文明与风格——在“四大发明”主题皮肤里，“源博雅”的巨大弓箭与钟表元素结合，“神乐”的伞变成了“火药”和“烟花”——它们都看起来非常奇妙又合理！不过，这些设计目前还不是最终版，在正式上线前，项目组还会不断进行优化，以使它们达到大多数玩家期待的状态。
整个“现世寮约”过程，从研发团队的话语里，从玩家们逐渐放开的状态中，我最深刻的感受其实是真诚和开放，我们也谈到了一些游戏本身的问题，这些问题都得到了坦率的正式、回答以及解决方式。
作为一款运营了9年的游戏，《阴阳师》当然也“犯过错”“走过弯路”，我觉得大部分同类游戏都会有这种经历。但在这次座谈会上，我能看到，研发团队大大方方地把玩家的批评摆了出来，然后去解释，哪些是没做好的，以后要怎样做；哪些是目前做不到的，为什么做不到。这其实比一味地“滑跪”或者“装死”要好太多，因为有些时候，信任就是在磕磕绊绊的沟通中产生的。我相信这些真诚的表露也能传递给玩家——“现世寮约”结束后，我注意到很多玩家都没有立刻离开，而研发团队和现任制作人也还在，他们围在一张桌子前，热络地聊着什么。
《阴阳师》9周年线下互动展是另一个重头戏。
踏进展馆，就像真的走进游戏里那个我们最熟悉的、住着晴明、经常有式神拜访的庭院，一株绚烂的樱花树占据着视觉中心，几把油纸伞让我想到神乐，“缘结神”双手交握，微笑着送上祝福，很多玩家都在此停留，排着队与她合影——我听到有玩家小声和朋友说：“这寓意真好，有种缘分开始了的感觉。”
我随着大部队走进了别馆长廊，“猫川”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：“欢迎来我的小店坐坐！”但我没来得及回应他，我的注意力完全被两侧障子映出的式神剪影吸引——在障子的另一侧，是Coser们扮成的式神在跳舞。我一眼就认出了“萤草”的影子，那是我当年最喜欢的式神，一个毛茸茸的大球，娇俏可爱的少女情态，即便是剪影，也鲜活灵动，让人看着忍不住开心。
平心而论，这种角色剪影的设计可能算不上新颖，但由于他们都是真人扮演的，就在感官体验上多了太多真实感，让我觉得自己真的走进了那个妖怪与人类共存的幻想世界。
我印象更深刻的是现场的实景召唤装置。在这里，玩家们被分成5人一组，共同走进一个神秘的小屋，小屋里的布置很好地还原了游戏的召唤界面。我们各自站上了召唤台，随着阴阳师“晴明”的咒语响起，面前的门缓缓打开，由Coser扮演的式神亮相，走上了中心台与我们近距离互动——实在太近了，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把小礼物塞到我的手里。如果当时召唤出来的是我最喜欢的“萤草”，或者“玉藻前”，我可能就要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了。事实上，我已经听到了其他玩家的小声尖叫，我想她们此刻一定很快乐。
刚才的座谈会现场摇身一变，成了手工区，玩家可以在这里一起“咕卡”、交流。有几位玩家坐在那里，认认真真地低头做着，然后把成品分享给其他人。这种友善的交流，互相珍重的心情，和《阴阳师》长期塑造的社区生态有关。通过阴阳寮、附近频道、玩家互送式神碎片、式神协战等功能，它不仅将玩家与玩家之间联系起来，还生长出了一种互帮互助、携手同心的文化氛围——在当前的游戏社区，这种文化非常难得，也很宝贵。
另一边，是官方周边贩卖区——那里聚集的人可能是最多的。即便这场座谈会规模不大，也有不少应邀而来的玩家对周边产生了极大兴趣。
在周边售卖区，我遇到了两位玩家，她们手上提了很多“战利品”，看起来正要离开。我和她们聊了聊，其中一位玩家叫妙妙，她是90后，也是传说中的“全图鉴党”，她说，最开始吸引她接触《阴阳师》的是游戏的美术，最后支撑她长久留下的则是剧情和对式神的喜爱。
妙妙告诉我，她玩《阴阳师》已经9年了，几乎一天都没落下，这让我很惊讶。我知道此次来到现场的许多都是游戏的资深玩家，但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。“自己养成的账号感情比较深，更多的是一种习惯，每天都要上线玩一玩。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，这款游戏陪伴着她从学生时代走到了现在。
另一位玩家奇奇也对我说，她和妙妙就是因为《阴阳师》而相识的好友。她们事先约好，一个从无锡出发，另一个从武汉来，一起参加这次的“寮约”和互动展。而这种从游戏内延伸到游戏外的情感链接，在《阴阳师》的玩家群体中并不少见。
我想到最近在小红书刷到的一个帖子。它讲述了一位玩家在打突破时，发现那个结界的主人是一位几年前就退坑的玩家。结界简介表达了主人出于一些现实原因，无法再继续玩这款游戏。
在结界主人的留言板下，这么多年来，不少打过这个结界的玩家都会写上对他的祝福，哪怕这位主人可能没机会看到。这些祝福直到现在还有更新，它们跨越了空间，也跨越了时间，成为一种玩家群体间弥漫着的紧密的力量。
我当然相信，有很多玩家和她们的感受相似，我在社交媒体上经常看到这些。我们也谈到了《阴阳师》吸引她们这么久的原因——在我看来，对于玩家来说，在当下，《阴阳师》剧情的张力很大原因来源于时间拉得足够长，有更多发展的空间。以最近很受欢迎的新式神“妙主九命猫”为例，她的故事开端甚至可以从2016年说起，早在最初的新手教程关卡，她就已经作为一位重要角色出现了。
另一方面，《阴阳师》的剧情又像一张巨大的网络，它在叙事的层面毫无疑问处于国产二游的第一梯队。从“九命猫”人生经历的某几个节点出发，还能延伸出另外一些角色的故事线，式神们的故事就这样互相交织，构建出丰富又具有真实感的世界。
妙妙对我说，她觉得这给自己带来了一种“连贯性”的体验，也是《阴阳师》独具特色的部分。而我也相信，正是这样有厚度的叙事，才能带来众多立体的式神形象，成为玩家对游戏产生感情的基石。
在“现世寮约”的结尾，游戏制作人郑涛说：“《阴阳师》已经做了9年，我们也知道它一定会有10周年、11周年甚至19周年、29周年。”这也体现出项目组对长线运营的真诚态度。
经历9年的时光，对一款网络游戏而言，可能已步入了“中年”。《阴阳师》却能够在多种力量的相互作用下，呈现出一种难得的生命力。
与此同时，近期官方的一些举措（像是之前的茶话会、现在的座谈会，和已经实现的优化反馈），以及游戏内容是不断迭代更新，也让部分曾经失望的玩家有所改观。
更重要的是，《阴阳师》的属性也从一款产品成功转变为文化符号和玩家的情感载体，成为许多人的生活习惯，成为许多段缘分的见证者。这或许就是长线运营游戏存在的意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