触乐夜话: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

黑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。

编辑池骋2020年04月24日 18时56分

触乐夜话,每天胡侃和游戏有关的屁事、鬼事、新鲜事。

图/小罗

我这几天在重温自己以前写下的夜话。

刚来这儿的时候我写了一篇《那些造梦的年轻人》。哦,你不必去看,那只是一篇很傻的玩意儿。我在那篇夜话里写了刚刚踏入游戏行业的大学毕业生们,写了偶然闯进了这个领域的我自己。“新世界来得像梦一样”,我把这句话写在开头。那时正在热播《乐队的夏天》,而那也是属于我的夏天。我写得很高兴,一派生机勃勃。

转眼过去了10个月。如今重看当时写的东西,我发现自己的写作发生了变化:破折号用得少了,形容词用得少了,大词用得少了,长句也用得少了。写作在某个阶段确实是在不断地做减法,这么说来的确是成熟了一些。还有一些别人可能不太容易注意到的,比如那股生机勃勃的劲头已经消失了,但这不完全是坏事……我也从当时那种动荡不安的心境中走了出来,全靠着生活在后来给我的温柔。

我也看了以前写的头条。第一篇头条写的是《星露谷物语》。什么嘛,说得漂亮,“在游戏之中思考现代生活的疗法”,不过就是把自己的胸中所学往游戏身上硬搂。最近这段时间,我看到了很多用类似的口吻煞有介事地分析“动森”的文章,说实话都很糟糕,而我看得多了就脸红了起来。我跟祝老师说,我忽然明白了,当时你对我那篇文章的批评是对的。

这种在回首往事时感受到的深切的羞惭,人们也叫它成长。

成长也在另外一些地方发生。我以前很擅长收拾行李,无论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多长时间,我都能在一个小时以内把所有家当打包进行李箱里带走——这全凭日常下的功夫。因为我知道自己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待得太久,所以,购物的时候就会思考所有东西未来在行李箱里的位置。我在日常生活中就不自觉地在为离别做准备。珍贵的、易碎的、带不走的东西,我不能要。

以前的我感受不到心碎呀。我渴望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冒险,渴望遇到新的人和事。就像“动森”里心无城府的小动物一样,你让他搬家,他笑吟吟地说,“我早就想去岛上的其他地方住住看了呢!”

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小动物。我在那篇夜话里兴高采烈地把生活比作是AVG游戏的剧本,“我在飞机上昏睡了3个小时,就像是一个漫长的加载时间,等我推着两只行李箱走出北京机场的时候,新的章节已然展开”。天哪,怎么可以这么浪漫,怎么可以这么期待,而且——怎么会这样呢?我真的在新的章节中获得了我想要的一切。将这个像梦一样的新世界,变成了我的世界。

我接下来的生活则是游戏不会做出来的那个部分。昏睡的、迷蒙的、无所事事的、饮酒过度的、生命中被偷走的时光。没有一个正经游戏会喜欢这样的桥段。文学倒是常有,所以,文学作为艺术来说,还是比游戏要厉害一点儿,对吧?

时间一刻不停地流逝,你知道吗,我感到害怕了,我害怕得要命,我最害怕那种三五个小时的短途飞行,它们总是让我倍感人生虚无。明明今天早晨还在熟悉的地方,跟熟悉的人说着熟悉的话。倏忽间一切全都没有了,而你不知道熟悉的一切能否再回返。

我们还是要早一点习惯失去。在时代的洪流中,失去珍贵的、易碎的、带不走的东西。这种事儿以后还有很多哩。

北京是最可爱的,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也是最可爱的。我说的时候来不及思索,但思索之后,还是这样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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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池骋

chicheng@chuapp.com

不想当哲学家的游戏设计师不是好的storyteller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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