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段真正“拍写一体”的日子,不够完美,但值得怀念,也很锻炼人。
很久以前的一天,我在日常给触乐网站和公众号做美术,等稿子和图片素材时,跟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。我说:“做媒体人应该学学摄影啦!”当有些文章出于各种客观原因难以配图的时候,我们可以创造一些情境自己来拍,拍好了会非常出彩,比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循规蹈矩的AI配图要好得多。
这本是我鸡贼的暗示和提醒,没想到同事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,反而问我:“有没有世界摄影日?”
“还真有!8月19号。”
“要不,您写一个什么关于摄影的主题吧,我们就那天发!”
然而真要写给文章配图的艺术,写怎么去拍摄照片,这还真难以简单下口。讲什么光啊构图啊,这些原则比较枯燥;讲经验呢,很多个人化的感受不太适合写在头条文章里。想来想去,我决定来写一点“游戏摄影”:游戏里的摄影是如何从无到有发展起来的,现在我们可以在哪些游戏里练习摄影。于是就有了前些天发出来的《我们的游戏摄影学》。
纵然只是最基本的科普,可如果你因此能够对游戏摄影感兴趣,进而真正地爱上摄影艺术,那么也算是聊胜于无,多骗一个人入坑算一个。
我最基本的感受是,我们身边的各种媒介上其实并不重视摄影,尤其是发达的网络媒体靠速度和标题取胜,很少去重视文字规范、配图的美观、整体美术设计这些东西。摄影就更惨,智能手机普及以后,拍照在很多朋友眼里似乎已经不是什么技术活儿了,也不需要什么敬畏之心,很多人拿起来就拍,满足于把一个什么拍下来就好。久而久之,我们常常陷入一个低层次的圈子里:媒体随便写写,随便配个图,最低限度传达即可;受众要求不高,能看懂新闻,知道图上是什么就行。至于精准的传达,至于美,好像都不重要。
身为一个对美还有些基本追求的人,我不禁回忆起自己刚进入媒体行业时艰难的时光。别说没有游戏来练习摄影,那时手机还是用诺基亚,数码相机也谈不上普及,拍照不是大众不可或缺的日常娱乐,而是从事相关工作的朋友们需要掌握的技能。
我记得有一次,忘了去干嘛,和祝佳音老师坐一个车,祝老师随身带着一台单反,路上看到什么就拿起来“咔咔”一顿快门,很酷的样子,像个真正的记者。可当时我们日常工作,单位只配了一台“小数码”,谁有需要谁借走,没什么练手的时间,上去就拍,只能慢慢琢磨,从工作中提高。
在大众媒体里边,编辑与记者的职能可以分得很清。游戏媒体相对灵活,我所在的杂志,记者可以干编辑的活儿,编辑时常也需要外出活动、跑会,我们还都需要顺道自己拍照,给自己的文章配图。现在的行业里,厂商对口媒体是一条龙服务,你去一次活动,可以从主办方那里拿到活动通稿、背景资料、包含数百张精修照片的图集。早期是没有这么“贴心”的,很多事儿媒体需要亲力亲为,但好处是多了很多自我发挥的空间。
当时我们有个系列报道,瞄准各种新兴的网络游戏开发者,深入到一些小型公司,或是个人开发者的民居里,几乎每周都有新的访谈。我们就过去一边跟开发者聊天,一边端着相机拍主创的照片和他们的工作日常。有些团队真的就是一两个人,在北京遥远的天通苑租间房,摆张床、摆几台电脑就开始创业了。我们去看那种环境,有点脏乱,又很接地气的样子,就特别喜欢拍,越拍越兴奋。现在想想,唉,媒体人……
这个阶段拍的东西其实马马虎虎,比“把一个什么拍下来”只是好一丢丢,我心知肚明,自己知道哪里不足,就有动力去提高。那是一段真正“拍写一体”的日子,不够完美,但值得怀念,也很锻炼人。现在网络发达了,开发者天南海北,往往我们没法亲临现场去交流和拍摄,“跟开发者要照片”,甚至“开发者啥也不想给”成了日常,这是我当初苦练摄影时所没有想到的。
不久之后,数码相机的价格变得亲民,有位比较熟的同事掌管硬件栏目,手里不停有各种相机送来评测,我隔三差五就去看看,开开眼。在同事不断怂恿下,我很快买了一台单反,周末便跟着他到处乱拍,去香山拍山,去景山拍故宫,去北海“打鸟”,去植物园看郁金香……实在没得拍的时候,就在家里拍猫。
猫是非常棒的模特。
过去几年,世界发生了很大变化。鼓励我买相机的同事去了硬件大厂,在影像部门呼风唤雨。我手中的设备从小数码、单反、微单,换成了拍照手机,我已经能够和手机拍摄的不稳定感和解,也慢慢接受了那种更强烈的AI影像风格。当然,相机重量的增加和减轻准确表达了我对摄影的进取心,我拍得比以前好些,可是也懒了,不想起大早拍日出,也不想为了拍什么去旅行,但我总算迈进了摄影的门。我享受这种感觉,当个爱好,艺不压身。
外出拍摄减少以后,我几乎变成了全职游戏摄影师,在上百款游戏里留下了自己的佳作。那又如何,谁能说游戏摄影就不是摄影呢。我每天还去楼下拍猫,那不算摄影吗。
总之啦,秋高气爽,如果你也有什么萌动的想法,不如实践起来。端起相机、手机,或是进入游戏里的虚拟取景器,带着美学的眼光,我们来——一起拍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