触乐夜话:我胆小如鼠,但痴迷恐怖

一个恐怖游戏爱好者的内心独白。

编辑刘淳2017年10月30日 18时10分

触乐夜话,每天胡侃和游戏有关的屁事、鬼事、新鲜事。

小罗/图

我生性胆小。之前看到网上有说:同样是害怕怪物,男孩害怕床底有,女孩害怕窗外有。很不幸,这两个我都有。

夜晚在小时候的我看来,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。任何细微的动静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都变得异常清晰。支架上的大衣宛如幽灵,窗外婆娑树影轻撞窗沿,还有门被推开时的吱呀作响。风在凄厉呼号,猫像婴孩哭嚎,彻夜运转的工厂轰隆作响,像在干着吞食小孩的勾当。我缩在床上离门窗最远的一角,再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。

我就这么战战兢兢地活到了现在。当然随着年岁见长,这种幼童式的原始恐惧也在逐渐消失,尤其是认清了世间的诸多真相以后。

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伊藤润二的画风,故在此放出萌猫照,不过话说描写猫咪日常的漫画为什么也能如此瘆人……

但我又犹如一个受虐狂般,对一切恐怖之物莫名痴迷。我迷恋那些故事里制造出来的生活异常,以及那种无法逃脱的宿命感。就像伊藤润二的漫画《长梦》,一场大梦醒来发现仍在梦中,斯蒂芬·金、周德东都擅长写这种东西。看他们写的书,不留神陷进去,脊背发寒,出身冷汗,就跟冬天撒尿一样,打个激灵,有的还得缓上好一会。

相比小说,恐怖电影对我来说就没那么可怕了。原因在于,在观看他人进行表演时,我很难将自己代入进去。我始终是以一个看客的姿态,观看主角被杀手、鬼怪、超自然元素等各路力量追杀,不是所有恐怖故事都有爬出电视的贞子,或是敢像《惊声尖笑》一样拿观众开涮,更别提,现在恐怖电影的“打开方式”只让人觉得主角蠢笨。

参照民间一种简单粗暴的分法,恐怖电影可以分为美式与日式,这两种我都喜欢,谈不上孰优孰劣。前者专注血浆堆砌,后者在意精神污染,历经多年的历史发展,各自也生成了固定路数。以往人们乐意被这些套路惊吓,但近年来,这些模式似乎正在逐渐失灵,今年的《小丑回魂》可以算是一个扳回一局的奇迹。

《林中小屋》结尾的怪物大集合实在过瘾

美式是一行人野外探险,各司其职的不同角色,一个接一个地死去。日式则用尽了《世界奇妙物语》式的点子,最后打起了“贞子大战伽椰子”的招牌。故意拍成套路片的反套路片《林中小屋》,就狠狠地揶揄了一把当下的恐怖片。尽管偶尔也会出现《生人勿近》式的惊喜,但恐怖电影的确不可避免是在日渐式微。

开创了恐怖游戏这一门类的《鬼屋魔影》

恐怖游戏的境况其实也差不多,自《鬼屋魔影》问世以来,这个小众门类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,直到后来出现了《失忆症》,又撞上直播风口,再后来是名噪一时的《逃生》。不堪一击的主角、滥用的Jump Scare、躲猫猫式的玩法,成为当下恐怖游戏的惯用手法,看似重现了昔日“荣光”,却也成了一种新的桎梏。

但游戏跟小说、影视毕竟不太一样,比起嘲笑电影、书籍里的主角的可笑行径,我们还是乐于自己操作亲身体验一把,就比如我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。恐怖游戏里无处不在的惊吓体验,让我既爱又恨,畏惧与期待并存。如何让一个胆小之人顺利地通关一款恐怖游戏,我从自己“惨痛”的游玩体验里总结出了以下几个技巧:

第一,需要转身、拐弯、开门,任何前方可能出现Jump Scare时,请低头前进;

第二,第一次遇到敌人时,请正面迎敌与之对视,借此机会看清它的面孔,消除恐惧感;

第三,如果实在害怕得不行,可以拿手挡住一部分视线,然后从指缝间偷偷窥探;

第四,卸载。

注:把屏幕亮度调到最高、“问候”制作人、播放乡村重金属音乐等方法,在我看来极破坏游戏体验,故不作推荐。

 在摸清这些恐怖游戏的套路之后,你在玩的时候只需要想,这些面目狰狞的怪物不过是一堆代码,所谓的逃跑戏码也都是设计好的程式,这时候就可以松弛一会,松弛下来后在某个瞬间被吓到,接着又必须得认真地紧张起来。一张一弛,是我玩恐怖游戏的基本范式,构成了痛并快乐着的别样享受。

但恐怖游戏在我看来不应仅限于此,《逃生》式的处理方法,足够吓人,但并不具建设意义,你可以看到Steam上时不时就会蹦出一两个制作粗糙,仅靠廉价的Jump Scare来寒碜人的游戏,但究竟如何突破也一直是个难题。

将生活日常拍得异常惊心的《它在身后》

反观电影市场,在大厂固步自封的现在,不断有小厂从中突围,从《女巫》《巴巴杜》到《晚安妈咪》,最让我眼前一亮的还是《生吃》与《它在身后》,它们完全摒弃了吓你一哆嗦的方式,而是把恐怖置于日常,以一种隐喻式的表达,描绘了青少年性启蒙阶段的懵懂摸索,其中个体成长的挣扎之痛让人心惊胆寒。

《活体脑细胞》算是近年来最好的恐怖游戏

游戏里的《它在身后》什么时候可以出现?我本以为这个机会可以交给《P.T.》。现在看来,最具潜力的工作室还要属Frictional Games,只因他们做出了《活体脑细胞》。他们同样试图摆脱那种廉价的吓人手段,改用故事背景营造恐怖氛围,并在庞大而缜密的故事展开中,对人为何物,意识为何物,以及何为死亡展开了巧妙而深刻的探讨。

我为何如此痴迷恐怖之物,这可能是儿时对偌大世界所持心态的延伸——恐惧之下的好奇和探索欲。往高了说,这是在庸常的生活面前,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下,对现实与自身的再审视,“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,深渊也在凝视着你”,恐怖故事,某种意义上,就是我们内心深渊的承载之所。

而在这些恐怖故事里头,要论印象最深刻的,还是斯蒂芬·金创造的恐怖宇宙,借用影评人韩松落评价其小说的一段话:

“斯蒂芬·金永远提供一种特别的心理感受,有点颓的,有点荒凉的,有点下坠的,却异常温暖的感受,他的故事里总有人口稀少的小镇,幽闭的空间,偎依在一起的茫然的人们,以及琐碎的、没有波澜的日常生活,有种荒凉的喜聚不喜散,有种命悬一线的温暖,像小时候的深夜,在特殊的日子里,亲戚朋友聚在一起,三五个人围坐在被窝里讲鬼故事,故事恐怖与否不要紧,难得的是围坐的温馨,又害怕,又特别愿意留在这一刻,格外能够觉出彼此的存在,但又知道这一刻绝不长久。”

深以为然。

《怪奇物语》第2季良心推荐。其实这篇夜话本来是打算写写万圣节的……你知道吗?中文常把10月31日的万圣节前夜(Halloween)讹译为11月1日的万圣节(All Saints' Day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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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刘淳

liuchun@chuapp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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