触乐夜话:我是一个玩家

我想玩什么,就玩什么。

编辑陈静2021年08月23日 18时59分

触乐夜话,每天胡侃和游戏有关的屁事、鬼事、新鲜事。

图/小罗

从第一次接触游戏算起,我玩游戏已经超过20年了。如果把范围再缩小一些,从明确自称“玩家”、有自己喜欢的游戏类型、关注游戏公司和游戏制作人相关新闻开始的话,应该也不会少于15年。在这段时间里,我的体验可以说是苦乐参半,既感受到了虚拟世界带来的快乐,也承受着诸如“网瘾少年(现在似乎应该叫做网瘾中年)”“精神鸦片”之类的指责。

对于我来说,玩家这个词在不同的语境里有着不同的含义。最直白的是,“我是一个玩家”——这说明我把游戏当做最主要的爱好(我还有很多爱好,但它们都排在游戏后面);有些时候,它可以指代我所在的整个群体,“玩家反对给游戏扣上‘精神毒品’的帽子”;还有些时候,人们会给它填上一些前缀以便区分哪些人更喜欢哪些游戏,“ACT玩家”“RPG玩家”“MOBA玩家”或者更详细的“《最终幻想14》玩家”“‘动森’玩家”“《彩虹6号》玩家”……它们的含义很明确,也很有限——一旦某个人在某款游戏上投入了一定的精力,有了一定的了解,就可以自称或被称为某某玩家,但反过来,“某某玩家”这个词并不反映对游戏内容的认知,更不反映游戏水平。直白点说就是,假如一个人玩“机战”时只看机体数据不管剧情,仍可以自称“机战”玩家,而同样是MOBA玩家,大神与菜鸟的差距往往也超乎许多不熟悉此类游戏的人的想象。

如今我在游戏媒体做编辑。在工作中,我和同事们使用“某某玩家”这个词的场合大多数是善意的调侃。比如,当祝思齐老师、冯昕旸老师、袁伟腾老师和我自称为“魂血狼玩家”时,一般都是强调自己在某个Boss面前受了多少苦,或是在某张地图里被“宫崎英高的阴谋”坑得死去活来。杨宗硕老师对冯昕旸老师提起“你们《最终幻想14》玩家”时,往往是打算谈谈在《魔兽世界》里的经历,而池骋老师叫杨宗硕老师“你们MOBA玩家”也是一样的道理。当然,假如其他人都对左轮老师说“你们‘俄罗斯方块’玩家”,那么肯定是“左轮老师别演了”……

科斯的孤儿让我受苦许久

没有人把祝思齐老师、池骋老师和我称为“女玩家”,至少不是如今流行于社交网络语境中的那个“女玩家”。当然,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祝思齐老师稿子写累了时会打开《战神》放松,而我非常喜欢“生化危机”“鬼泣”和“怪物猎人”,但我仍然相信他们是因为了解这个词语中包含的刻板印象意味,才不愿意使用。

但这还不是全部。细究起来,女玩家这个词被赋予刻板印象本身就是一个问题。2017年,触乐曾经讨论过“女大学生”在《王者荣耀》玩家中的刻板印象化——当时,由于《王者荣耀》接入防沉迷系统,以前被拿来形容游戏水平低、言行冲动幼稚代名词的“小学生”不再适用,一些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锅甩给了女大学生群体,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,实际水平如何,甚至生理性别为男。在这样的语境里,“女大学生”经历了一个完整的、被二次定义又循环往复的过程:假如你游戏玩得菜,你就是“女大学生”;假如你的真实身份是女大学生,甚至只是女性,你就会被自动归入“女大学生”一类。

继“小学生”之后,“女大学生”成了《王者荣耀》玩家的甩锅对象

“女大学生”之于《王者荣耀》玩家,大致可以视为“女玩家”在“玩家”语境中的缩影——假如某游戏公司针对不同性别的受众进行调查,那么与女玩家相对应的词是“男玩家”,其统计结果也仅能代表他们在某个或某类游戏中的游玩习惯。但在另一些时候,许多人提起“女玩家”时,对应的词是“玩家”——“玩家”是硬核的、犀利的、高贵的、博学的高手,而“女玩家”是幼稚的、浅薄的、不懂游戏的、只玩休闲游戏、只会依赖别人的菜鸟。而问题的核心也就在于,假如玩家群体真的可以(实际上不一定)如此划分,那么后者为何要用“女玩家”来定义?

面对“动森”这样的游戏时,又有一部分人称它为“猛男捡树枝”

我也遇到过有性别偏见的人。在一个猎友群里,我曾经见过一个男玩家大谈自己在别的游戏里遇到的“坑爹女玩家”,当我指出我们曾经面联过且我也是女玩家时,他非常自然地回答“我又不是说你”。但这个说法仍然让我不舒服:假如我游戏玩得不好,我是不是也会成为他口中“女玩家”的佐证;假如我碰巧游戏玩得还可以,就要被人无视自己的性别?当然,由于彼此有所了解,我知道对方基本上是个好人,只是他所处的环境让他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措辞有何不妥——也许,很多使用着“女玩家”这个词的人也并不那么清楚,自己想说的到底是菜鸟,还是真正的女玩家。那么,又是什么让他们在游戏玩得不顺利时,下意识地把责任推给“女玩家”,而不是用语义更确切的菜鸟、小白,乃至更粗糙一些的“傻×”?

现在,如果一个人——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——说出“3A不需要女玩家”这样的话,只能让我发笑,不能让我发火,因为这样的人显然应该被排除在所有仍有理性的讨论之外。同样地,女玩家也不需要向这种人证明“自己玩过多少3A游戏”,正如一个玩家并不能向写出“游戏是精神鸦片”的记者老爷证明自己没有“游戏成瘾”一样。

游戏又一次被称为“精神鸦片”的报道就发生在本月初,实际上,玩家很难反驳一些立场先行的言论

这其中或许有文化氛围的原因,或许有更多的原因。但我希望能够从最简单的地方改变:假如你觉得一个人游戏玩得不好,可以基于事实说对方菜、小白,而不是带着刻板印象在进入游戏前就甩锅“女玩家”。如果有一天,女玩家这个词仅指“她性别为女”“她是游戏玩家”,由此引发的纷争恐怕要少得多。

深表赞同,包括“他×的”在内(图片已获作者授权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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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陈静

chenjing@chuapp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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