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他们在未来的时候——当他们了解到人生有这么多选择的时候,可以自己去做选择。”
木教练看起来很紧张。他有点胖,眉眼很深邃,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。他在电子大屏上调出之前录制的比赛视频,带着讲台下的孩子们看了一遍。视频来自未来运动场小程序,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大家一起观摩讨论了,大部分孩子升上了不同的初中,开学后再见面就很难了。
木教练嘱咐了孩子们很长一段话:“……你们考到初中,文化课要跟得上,给自己定个目标……不要一直闲聊,抓紧时间很重要,吃饭的时候要多吃一点,你们运动量大……”一个孩子飞快地跑出了教室,在走廊压低了声音,对着电话手表说“我在这边接受采访”。
这是在新疆喀什市色满乡中心小学,孩子们大多是木教练手下足球队的队员,他们正在接受“腾讯未来运动场”项目工作人员的3周年回访,适应陌生的镜头和提问。按流程来说,接下来要拍摄的内容应该是孩子们和木教练自然地聊天、畅想未来。但目前这个环节进展艰难。
原因很简单,孩子们都有点紧张,支支吾吾的,说不出什么话来。工作人员提了个想法:“你们可以问问木教练,我们走了你会不会想我们啊。”木教练先笑了:“他们不会说这种话的。”拍摄人员鼓励:“你们把自己当成记者,木教练是回答你们问题的,这几年你们不敢问的现在都能问!”过了一会儿,有孩子小声问:“木教练高考考了多少分?”
效果还是不佳,大家准备暂时休息一下。工作人员拎了两袋饮料分发,木教练决定出去抽根烟。教室里的氛围一下轻松了不少,孩子们各自聚成了几个小圈,变得吵吵嚷嚷起来。
几个小孩开始和拍摄人员搭话:“这种柠檬水是带盐的,网红都要喝的。”他们指着旁边一个小孩,“他能一口气面不改色喝完,给你表演一下。”导演忍不住笑了:“还是怕木教练,木教练一来都老实了。”
“你们怕不怕木教练啊?他说他对你们都是‘魔鬼训练’。”工作人员问。
“魔鬼训练习惯了,习惯了。”几个小孩互相对视,摇摇头,他们看起来明显对下午的拍摄更期待和兴奋,七嘴八舌地发问:“下午是踢比赛吗?先做游戏再踢比赛?”工作人员回答:“要先采访。”
喀什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南部、塔里木盆地西缘,是中国最西部的边陲城市。这里有着漫长的白天,时值8月底,晚上10点才会天黑。这意味着孩子们在迎来最期待的团体活动拍摄之前,还得度过一个明亮而完整的下午。
他们在下午轮流接受采访,两三个人一组,聊自己的梦想、家人、为什么喜欢足球,以及对“游戏”的感受——用更专业的话来说,这些“游戏”是出自腾讯未来运动场的“游戏化体育教学资源库”的体育游戏,由国培专家、国家队教练、腾讯游戏资深老师联合设计,也被收录进木教练之前使用过的小程序中。
在色满乡中心小学,“腾讯未来运动场”在2022年4月落地,属于腾讯成长守护、腾讯游戏、腾讯SSV联合推出的“智体双百”公益计划的一环。依据我拿到的资料,这个项目包含了非常丰富的内容,比如一些切实的操场建设、体育器械、赛事活动的资助和扶持,和看起来更加先进和科学的部分,比如这些“游戏”,它们的目的是让孩子的体育运动变得更安全、有趣。
“喜欢这个!”一个孩子从课桌上跳下来,手脚并用地比划起他最喜欢的两个游戏:“漏网之鱼”(几个人拉着手,像“捕鱼”一样去抓其他人,可以锻炼团队协作能力)和“大象鼻子转圈”(低下头、抱着头伸出一只手,转圈然后跑过去把球踢进小门,锻炼反应力和平衡性)。拍摄人员都笑了,这是几乎所有孩子都会提到的游戏。
小孩子们不太清楚这两个游戏的功能性(他们基本没法说出“这些游戏教会了我什么”),但他们觉得好玩,每当其他人转完圈、找不到球时,他们总是会“笑得肚子疼”。
等待采访的间隙,大家在教室外自由活动,木教练点了阿卜杜拉和另外两个男孩,让他们提前去器材室把做游戏的道具搬到操场上,顺便给足球打气。
“打几个?”阿卜杜拉问。
“8个吧。”木教练说。
阿卜杜拉今年12岁,皮肤黝黑、身材高大,有一种沉稳的气质,他熟练地从器材室木门上的小洞把手探进去,“咔哒”一声,门从内侧打开了,里面是泡沫棍、跳栏架、体操垫,各种体育器材和一架子的球。他和朋友们各捡了几只足球,拎起打气筒,出了教学楼往操场走。我跟在他们后面。
这所学校干净漂亮,操场宽阔,跑道崭新,整洁的草坪上印着巨大的“未来运动场”几个字。木教练说,这是腾讯游戏帮忙修的。“以前操场上是长骆驼刺的,”他找出2020年前的照片给我看,照片里他和学生正弯着腰除草,画面一片尘土飞扬,“骆驼刺长得跟人一样高,我们开学前一周的准备工作都是除草和打扫卫生,但还是除不干净,一踩就有土冒出来。”
“那时候的孩子比现在能吃苦,现在这些孩子已经不愿意吃苦了。”他的语气带点家长式的感叹,“以前开运动会前,跑道线都是我拿石膏粉和学生们一起画的。”
从教学楼到操场前,还要经过一条平坦的大路,旁边是两片菜地和密密麻麻的矮向日葵。一个男孩开始把球往前踢,被阿卜杜拉稳稳接住了,他们就这样传着球玩起来,越跑越快,惊起了一群飞鸟。我很快就跟不上了。
私下聊天时,木教练看起来更放松一点,表情没有面对孩子们时那么严肃。他很热情,也很质朴,这种质朴有时候带点“轴”劲,见面第一天晚上,他带我们去吃喀什的特色菜,同行的工作人员说想尝尝这边的拉面,于是当晚桌上出现了3份巨大的面食(一共点了4道菜)。第二天一起吃饭,我们一致决定不再让木教练单独点菜。
起初,木教练和未来运动场给我一种不协调的感觉,这个项目(听听“未来”两个字!)结合了科技和体育,给我的感觉是“先进”和“新生事物”,而木教练则稍微有一些“古板”的残存。后来,我和未来运动场的负责人陈甜豆谈起这件事,她告诉我,2022年8月,项目在广东韶关组织过一次线下教师培训,当时她就觉得木教练身上有一种和内地教师格格不入的气质。
“木教练用手机和互联网非常不熟练。他刚来的时候不会用滴滴,从没线上打过车,都是我们跟他打视频电话,教他一步一步操作的。”陈甜豆告诉我。
“可能是语言和地域文化的差别,你跟他说什么,木教练都会照做,也不会和你有一点玩闹的意思。”陈甜豆回忆,“你说‘老师这里不能玩手机’,他就真的不玩;你说‘老师你要做这件事’,他就说好,然后就去干。”
这种性格贯穿了木教练的整个职业生涯。2017年开始,他在色满乡中心小学正式带足球队,起初学生们基础薄弱,他一板一眼地从基本功练起,高抬腿、往返跑、拉伸,孩子们笑成一团的时候,他表情严肃,把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到位。
“我想踢出成绩,让学校领导也认可我们的工作。所以就想到五六年级,找一些本来底子就比较好的学生教出来,直接去比赛。”木教练说,那时球队有选拔机制,他承认自己有点着急的成分。
在那段时间,木教练其实也不知道怎样做最合适,他参照了自己以前在正式足球队训练的强度,和朴素的“体能最关键”的认知。球队成员的训练量总是很大、很辛苦,比如说颠球,要颠到2000个,一般一个10岁小孩要练上快一年才能做到。
改变确实是从新修的运动场开始的,还有资源库里的课程以及那次韶关的培训。“有条件了。”在木教练的观念里,环境不那么艰苦了,意味着“踢足球”不再是一个只有能吃苦的小孩才能干的事儿,他开始意识到“这样子其实不好”。
根据培训时王乔治老师(资源库里的专家之一)和课程里的建议,木教练开始尝试着让孩子们从更小的年龄开始训练,训练方式也进行了更科学和有趣的调整。他改进了训练的强度,“照猫画虎”地带着孩子们玩了一些游戏,把复杂的游戏进行了简化处理,加上了他心目中会让孩子们感兴趣的奖惩机制——效果还算不错。
“有了道具后,孩子们是对游戏的兴趣变高了。”木教练说,他的语气还是带点不确定,“主要是看形式吧。”比起这方面,他对资源库里基础训练的部分更有底气一点,尤其是王乔治老师帮他调整后的拉伸动作,还有韧带的重要性,讲到这个,他的话多了起来。
“他们现在拉伸是比以前好多了,也能更好地投入到比赛中。”木教练说。
阿米娜和努尔合尼姆都是色满乡中心小学女足队的队员,努尔合尼姆是队长也是后卫,据说“训练的时候很可怕,会罚偷懒的队员跑圈”;阿米娜是活泼的守门员,指甲用磨碎的植物汁液染成黄红色。此刻,两个孩子在我面前正襟危坐,都有点紧张。
“我学习不是很好,但我想去清华大学。”阿米娜说,“因为清华大学很好……而且它在北京,我没去过北京,所以想看看。”努尔合尼姆很快接着说:“我也是。”
在她们的想象中,去清华大学的方法,可能是靠足球。这一点木教练也和我讲到,他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,从最实际的角度来说,在新疆踢足球,很多时候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够上更好的大学。
在色满乡中心小学,或者说在喀什,通过特长读大学是一套大家熟悉的前途。阿米娜告诉我,她的姐姐是民族舞特长生,现在已经在读高中了,而她和努尔合尼姆都刚刚以足球特长生的身份被喀什八中——以足球为特色、当地最好的中学——录取。
“我以前有很多梦想。”阿米娜说,“想当医生,当舞蹈家(这是因为姐姐)……还有当一个记者采访别人。然后我发现我在这三方面都做得没那么好。”
“我在足球上做得比较好。” 阿米娜说,所以足球就是她的梦想了,她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。
“你们喜欢做那些游戏吗?”我问。她们点了点头,说“因为很好玩”。
“但比起游戏更喜欢踢足球?”她们点头得更用力了。
“最喜欢踢比赛。”阿米娜说。
“我想看看奖杯……” 努尔合尼姆说,“我看过我们教练的,教练以前也是女足球队的,得过的奖杯很多,八中的我没看过,但是听男生说,有一间房子那么多。”
她们的喜爱是纯粹的,我能感受到这一点,虽然她们谈到未来时语气像个“小大人”。但现实呢?在喀什,一个孩子如果喜欢足球,他的前途会是什么?孩子们、孩子们的家长,还有木教练都把这件事称呼为“梦想”和“出路”,他们也非常喜欢踢足球本身,但这会是“未来运动场”这个项目真正希望、并且能够做到的东西吗?
这些问题由陈甜豆回答我。离开喀什3天后,我在线上和她通话。
我先问了有关游戏的问题:“这些游戏化课程虽然很先进,但会不会实际效果呈现得不太明显?我感觉,孩子们其实不知道这些游戏有什么用,只是觉得好玩,资源库里有一些比较复杂的大型游戏,他们也暂时还做不了。”
陈甜豆对这个问题的思考,有不一样的视角。
“可是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些游戏有什么用,教练知道就好,孩子知道太多,就会感觉在学习、在训练,兴趣爱好变成任务后,就会被要求‘要出成绩’、要‘坚持到底’。我们现在只希望做到第一步——能激发他的运动兴趣就好。”
“那些比较复杂的游戏化训练,可能他们现在确实做不了,那他们可以做简单的,玩得高兴就好。”陈甜豆说,“我们团队在设计游戏化体育资源库时,必须要考虑所有学校的情况,有的学校底子好,就去找复杂的;有的学校底子一般,就从简单的开始。本质上说,我们的目标其实是在这个阶段帮孩子们把运动、兴趣的基础打好,让他们在未来——当他们了解到人生有这么多选择的时候,可以自己去做选择。”
实际上,智体双百项目是腾讯成长守护团队在未成年人保护上“疏堵结合”的产物。起初,陈甜豆他们做得更多的是“堵”的工作,提供足够严格的防沉迷措施,防止未成年人过度游戏。在这方面,以腾讯游戏为代表的国内游戏公司在“最严防沉迷新规”下取得不错的效果,游戏沉迷问题得到了进一步解决。
但“堵”仍然有着自身的局限性,家庭内部沟通、留守儿童等问题,仅靠控制还不够。从更深层次的、教育的角度来说,孩子们需要更多的课外娱乐选择,当然,还需要友谊、陪伴这些成长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东西。于是,在未来运动场,孩子们得到了那个“疏”的可能。
我想起休息时间和孩子们的互动——他们难免对我们带来的电子产品感兴趣,但是只要有足球和朋友在,他们的更多时间都花在了踢足球和追逐游戏上,脚步一刻也不闲着。阿米娜告诉我,她有一部手机,只有周末才能上网,上网的时间里,除了和朋友聊天,她最喜欢的事情是下载足球比赛的视频、反复回看;这甚至和她的理想连接在一起:当足球带来的机会和选择在她的面前时,哪怕她的想法还非常稚嫩,她也想要去抓住它。
我问:“那我们会有一个目标吗?比如说,最开始,我们希望能给他们提供一个完善的场地,后面我们希望他们可以参加更多比赛、打出成绩,帮助他们有一个更好的出路……”
“那太远了。”陈甜豆说,“这不是我们项目要做的事情。我不会说:孩子们,你们的目标就是要成为一位职业足球队员,你们的目标就是要踢足球赛,你们的目标就是要去八中、去三十六中……”
“我们是成长守护团队,我们是做‘守护’的,不会强行去帮孩子抉择哪条路更好。”陈甜豆说。
在陈甜豆,或者项目组成员看来,这个项目的目的是提供最实际的“守护”——先是场地,最基础的保障;然后是定期的比赛,这被写进了学校申请项目时需要保证的条款;最后是游戏化的课程,它不仅面向足球队,也出现在体育课上。
在这个过程中,最底限的要求是:只要孩子们不排斥、能锻炼身体、对体育产生兴趣就足够了,哪怕对足球没有天分和热情的孩子来说,这也是切实可得的内容。
“我们团队做这一切的目的,只是为了让孩子们在这个过程中动起来,我们只能尽量激发他们的兴趣,提供一些机会,至于是否能培养出一个乡村出来的世界冠军、专业运动员?”
“随缘,最终的结果要靠他们自己。”陈甜豆自问自答。
今年3月底,色满乡中心小学组织了一次六年级的班级足球联赛。这次联赛由木教练一手操办,对他来说,这是他在韶关学到的教师培训中最重要的经验之一。
“马克老师教的。”木教练告诉我,他的语气有一种明显的佩服,马克老师是未来运动场的专家顾问,他觉得自己从对方身上受益良多。
“他说,你给六年级搞一个足球联赛,五年级搞个乒乓球比赛,四年级搞个排球比赛,三年级搞个短跑接力。这样一整个月,学校都有关于体育的工作在开展。领导也会觉得你干得好。”
各个年级的老师也会来协助他。木教练觉得有道理,回去就去找领导递方案了——这场联赛顺利开展,比赛氛围相当好,孩子们欢呼雀跃,获得冠军的队伍把奖杯摆在班上最显眼的位置,整个班的学生都与有荣焉。
不过,比赛结束几个月以后,木教练又去把奖杯要了回来。
“因为奖杯是借的。”木教练对我说,“但我说明年还要搞下一届班级联赛,我还得把这个奖杯给他们——我是给孩子这么讲的,我不能跟他们说这是从别人那儿借来的。”他也确实准备把联赛继续办下去。
“没想到拿的时候,班里面的女生不愿意给我,说‘不能拿走,是我们的’。”木教练少见地流露出了一些骄傲,“那时候我感觉这事干的还是挺有意义。”
他给我看了当时拍的照片,冠军队伍一起把奖杯高高捧起,亚军队伍有个孩子哭得满脸通红、五官皱成了一团。“这是萨力,他是球队的队长,他们班输了。”
“比赛是非常重要的。”后来,陈甜豆从一个更宏观的角度向我解释这场班级联赛的价值,“一开始在进行这个项目的时候,我们就和色满乡中心小学的校长沟通过,至少要能够保证校园内联赛的开展,让孩子们能在学校里踢比赛。因为如果没有比赛来作为学习、训练的承接,他们始终会缺一环。”
“我们在持续性地让他们参加赛事,去年我们在喀什的中小学足球联赛已经办完了,今年还要继续办。”她说,“我们期待每个年级都能有一个自己的梯队,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后备力量。”
“学校要花多久才能实现这件事?”我问。
“不好说,我觉得这是一个发展的过程。”陈甜豆回答,“但是至少现在,这种活动会让木教练这些体育老师有更强的存在感,也会让更多校领导把这件事重视起来。”
拍摄第二天的傍晚,我才知道,在那场班级联赛中哭了的还有另一个小孩,他叫木再帕尔,是萨力的同班同学。
他是被几个孩子推到我面前的。当时,阿米娜在台阶旁边和几个男生拌嘴,她捡了一串苍耳,悄悄把其中一颗扔到对方的身上,被发现后皱起了鼻子。孩子们的话题一会儿一变,先讨论彼此的球鞋,很快又叽叽喳喳地转到班级联赛。“亚军哭得可厉害了!” 阿米娜不屑地说。木再帕尔刚好走过来,立刻被其他孩子指认:“就是他哭了!”
木再帕尔低着头,有一种认错的感觉,说:“我,还有萨力,我们两个都哭了,其他人没哭,我们哭得很惨。”
木再帕尔看起来有点爱哭,他不掩饰这一点。他告诉我,他经常感觉自己踢得不好,压力很大时,他就会偷偷抹眼泪。他又说,希望未来能成为一个足球教练,“像木教练那样,把足球的魅力传递给更多人”。身边的小孩都跟着笑了起来。
此时已经是晚上8点,但是阳光依然富裕,孩子们的精力也非常充沛,很快,他们都被木教练喊到了操场上,进行最后的团体拍摄,玩一会儿游戏,踢一场小型比赛。
我们也跟着走到了操场附近,一路上,不少胡杨树的叶子被吹落到地面,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响声,操场跑道有被阳光烤出来的塑胶味。南疆的空气十分干爽,没有任何闷热的感觉,太阳也并不毒辣。
木教练已经带着孩子们训练起来了,他们面前有几个角桩和小型球门,几个男孩正在玩那个受所有人喜爱的“大象鼻子转圈”游戏,一个男孩歪歪扭扭地踢了一脚足球——没踢到,周围的笑声传了很远。拍摄人员准备了航拍道具,她调试着设备对我们感叹:“拍摄效果比上午好了特别多,果然小孩子们还是得在操场上。”
色满乡中心小学和未来运动场其实还在磨合阶段,或者说,至少在现在,这其实是一个所有人都还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:对于游戏和人的生活,对于用游戏化改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,游戏能做到什么?
在一些时候,这种问题让我感到困惑。但是在此刻,这些快乐真心实意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,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,他们可能还不明白自己拥有什么,需要选择什么,未来又会如何。但现在,他们很开心,也真的玩了起来,这就足够了。
“我们要不要和他们道个再见?”同行的工作人员说,“但他们好像完全注意不到我们。”
他们的眼里现在只剩下足球、游戏和同伴了,分不出任何多余的注意力。我们又看了他们一会儿,在明亮的天空下,离开了这片明亮的操场和草坪。
(文中陈甜豆为化名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