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，《雨血前传：蜃楼》Steam版永久下架——在开发方灵游坊的申诉下。这款国产游戏，因Steam版没有中文、没有更新、对讨论区玩家不理会，上架4年来备受玩家诟病，灵游坊将责任归咎于发行商Origo Games的不作为和违约行为——然而发行商对此却另有说法。
2017年8月17日，在一次独立开发者的闭门分享会上，灵游坊CEO梁其伟宣布，继Xbox One和PS4之后，《雨血前传：蜃楼》也将登陆Switch平台。
此时，距离该游戏上架Steam已过去近4年，可相比其他平台，Steam版就像个弃婴——其他平台都有的中文版和补丁更新，Steam版玩家始终未能享受到，甚至游戏还存在部分成就无法解锁的Bug。而过去的几个月，Steam版本已经处于无法购买的状态。
4年间，游戏在Steam遭遇中国玩家差评无数，开发团队灵游坊却始终保持沉默。直到昨天，梁其伟在知乎发表文章，题为《我们把自己的游戏从Steam申诉下架了，并想讲一个小故事》，表示是发行商Origo Games的不作为和违约行为，造成了Steam版现在的局面。他在文中指出：
发行商的注册地在新加坡，发生纠纷得打跨国官司，当时灵游坊资金有限，让维权变成很困难的事；
Steam版本并非由灵游坊提交，于是灵游坊没有权限对游戏进行维护，有中文、有补丁都不能加；
发行商以本地化为由，拷走游戏原始工程和源代码，之后试图当做自己的作品在PS4发布，幸亏索尼以著作权证明不完整为由拒绝。
而现在，因为灵游坊提供了充分的支持证据进行申诉，《雨血前传：蜃楼》Steam版已被永久下架。
然而，今年3月发布在蒸汽动力社区的文章中，一位购买了该游戏的玩家发帖表示，他尝试联系了发行商Origo Games，试图了解Steam版没有中文、没有更新、甚至不理会讨论区玩家的真正原因。面对“不负责任”的指责，Origo Games的CEO Adam McClard做了回复，说辞却和梁其伟的故事完全相反：
灵游坊放着没做完的游戏不管，已经把公司和项目都转手卖了；
他们为推广游戏投入了20万美元，做了14个语言版本，可灵游坊不在乎他们的付出。
——在Adam看来，是灵游坊在商业上的贪婪和自作孽毁了一切。
这两篇文章造就的罗生门，多少引起了一些关注。
如果梳理双方的发言内容，至少以下几点可以确证：
2. Steam版本的确由Origo Games方面提交，灵游坊要对游戏进行维护和更新，必须通过Origo Games。
而他们的主要分歧点在于：
2. Origo Games对灵游坊变卖公司、项目的指责是否成立？
3. Steam版没中文到底是谁的锅？
Adam在回复中说，他们为游戏制作了14国语言的本地化。然而游戏下架前的页面快照中，游戏仍只提供英文版——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，显然需要耗费不少心力的“14国语言”，始终没有上线过。而该厂商代理的其它游戏，也没有哪款享受过这样的本地化待遇。
那么刨除本地化，发行商在推广方面所耗费的20万美元又花到哪里去了呢？如果尝试搜索游戏的英文名，在Google的搜索结果中，几乎未看到什么主流媒体对该游戏的报道。印证了梁其伟文章中的说法：“上线之后，O社为《蜃楼》所做的宣传寥寥无几，总共可以搜到的文章不超过10处，而且都在一些小网站的边角位置。”
在梁其伟看来，“我上学时曾自己一个人把《雨血：死镇》扔到国外的Bigfish等网站上贩售，并自己写邮件给一些网站的编辑请求测评和报道，获得不少回应，那时候的曝光量都远远不止这个数。O社作为发行商的发行能力理应远远高于我一个学生，而Steam又比早年我自己发《死镇》的时候的那些平台要大得多，无论如何都不应是这样的情况。”
游戏发售当天，发行商在Steam官方讨论区发表了一篇呼吁。他们恳请购买该游戏的玩家，能踊跃地到Metacritic打分，并对游戏给出诚实的评价。如果总结发行商在原帖及回复中的观点，大概就是：因为来自一些大型发行商的压力，有些门户网站会通过打低分，对独立游戏进行打压，有些并不那么热爱游戏的评测人员会为了报酬，最大限度地诋毁别人的劳动成果，这些做法最终伤害了游戏在Metacritic上的评分和最终销量，自然也扼杀了像他们这样小型开发商和发行商的努力。
换言之，他们认为比起游戏媒体的评测，他们更需要、或者可以说只需要玩家真实的声音——然而在帖子发布时，游戏在Metacritic的页面都还没上线。
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发行商会对游戏媒体做出这样的消极判断，但就他们目前代理发行的几款游戏来看，在Metacritic上参与评测的媒体都不到10家，一些知名游戏媒体几乎通通缺席，游戏自然也没溅起什么水花——发售第二天，《雨血前传：蜃楼》就带着33%的折扣掉出了Steam畅销榜前80名。
至于发行商对灵游坊“将公司和项目转手出卖”的指控，则显得荒诞：如果查询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，梁其伟个人及核心团队，自2011年起就一直控股灵游坊，且始终持有《雨血》和《影之刃》全部作品的著作权及主要类别的商标，这些都可以作为公开资料被查询到。不管怎么说，灵游坊也不太可能轻易放弃这样堪称“命门”的IP。
发行商Origo Games表示，Steam版没中文是灵游坊不肯提供，刻意让中国玩家买到未完成的游戏。而对此，灵游坊的说法是，“由于当时国内中文版的代理合约还未到期，我们约定先上英文版本，等国内发行合同到期后再加回去中文版——其实中文版一直就躺在那儿，随时都可以加进去的。”
而等到国内发行的合同到期，从Origo Games和灵游坊各自的措辞中会发现，双方已经明显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，Origo Games指责灵游坊不交付更新，而灵游坊则表示没收到一分钱的“分成结款”，因为Steam版并非自己提交，也无权对现有版本进行修改。不管哪种说辞为真，但Steam版本的确因为这种尴尬的状况，陷入没有中文、没有更新的境地。
在查询灵游坊企业的相关信息时，我们意外搜索到Origo Games的CEO——Adam McClard在上海注册的一家企业，上海奥瑞格软件开发有限公司。查询这位CEO的领英档案，除了在上海经营这家面向海外的页游公司，他还是一家美国公司Flowplay的合伙人及海外运营总监。
调查过这些页游及相关网站后，可以确定，在代理《雨血前传：蜃楼》等Steam游戏的同时，这位CEO在上海开发了多款赌博页游，并交给Flowplay在美国运营，基于这些游戏的赌博性质，以及他们官方公布的在线玩家人数，相信收入不菲。换言之，虽然在Steam官方讨论区，发行商声称自己是小团队，因为移植、本地化等开销，营销方面很难投入那么多的成本（现在他们说这笔推广费用是20万美元），但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窘迫。
一位购买过《雨血前传：蜃楼》Steam版的玩家向我们透露，游戏发售第一天，当部分玩家在评论区留言，提交各种各样导致游戏无法正常进行的Bug时，发行商在Steam的官方账号，却显示“正在玩”一款名为《DC Universe Online》的线上游戏，对这些Bug贴置若罔闻。这实在不像是代理商官方账号应该干的事。
当我就发行商的回应联络梁其伟，他的反应多少有些无奈。
“要按他的说法，我们都不愿意配合了，他还疯狂地往里砸钱推广，然后我们看着他用力推广的情况下，放着钱不赚还坚决要跟他们撇清关系——在这个版本的故事里，不但我是傻x，连他自己都是傻x，这显然是不符逻辑的……我不知道这种故事为什么还会有人信。”
灵游坊CEO梁其伟认为，在向Steam官方Valve申诉后，游戏能被成功下架，足以自证清白。
为了维权，灵游坊提交了国内的软件著作权、商标，美术、音乐的版权声明，同时援引了网站、微博、玩家讨论等，并找了一位熟悉国际版权法的律师对这些内容进行了组织整合。之后通过自动申诉入口和邮件等形式和Valve联络。
梁其伟跟我分享了不少开发商的微信截图，告诉我这样的现象并非孤例。
“很多海外发行商把游戏搞上去，不维护也不给你分钱，甚至没和开发商沟通，就随便上传一个游戏版本上去……昨天发文以后，至少7、8家国内的开发商来问我。中国厂商此前在Steam上的维权申诉几乎无法成功。”
而灵游坊申诉成功的文章，让他们看到了希望。
“在没有解决事情之前，我说什么并没有意义。而现在，我可以给玩家一个交代了。”
目前，《雨血前传：蜃楼》已经开始了修复工作，全面翻修后的版本预计于今年底或明年初重新上架。对于那些曾经购买过游戏的老玩家，梁其伟表示，他们现在研究Steam的政策，看有没有便利的方法，可以用一个已下架游戏的购买凭证，去免费换取一个新版本游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