触乐怪话:科幻作品中的想象力边界

新世界,旧框架。

编辑周煜博2025年06月20日 17时49分

触乐怪话,每天胡侃和游戏有关的屁事、鬼事、新鲜事。

图/小罗

最近,《沙丘:觉醒》(Dune:Awakening)发售后颇受好评,我也盘算着忙里偷闲时买来一试,奈何苦无闲暇。作为一位沉迷各类科幻作品的观众,《沙丘》的原著能在我心中的前5名里有一席之地,尽管这部最早出版于1965年的作品已显几分老态,但里面许多超前于时代的构想和对人性的思考,还是会让我一遍遍沉迷其中。

这份沉迷,在2024年丹尼斯·维伦纽瓦导演的《沙丘2》登陆国内院线时,找到了具象的出口。我已经很久没对一部电影抱有如此热忱,首先是对导演过往的《银翼杀手2049》《降临》等电影的喜爱,其次是“沙丘”IP在我心中为这部电影赋予了光环——那个仅存于想象中的星球Arrakis,终于被影像具象化了。我从有维伦纽瓦映后访谈的超前点映,到上映后的普通IMAX影厅,再到中国电影博物馆的IMAX GT影厅,一共刷了3遍。

《沙丘2》电影截图

二刷是和几位记者朋友一起。散场后,回程的出租车上,我依旧喋喋不休地与他们讨论电影与原著的差异及还原度,惊叹于导演和作者那惊人的想象力。现在回想,自己当时确实有些过于亢奋了。平心而论,《沙丘》原著的性别视角,在今天看来的确有些落后。如果它是一部当代作品,恐怕会因这一点而差评如潮。因此,电影做了一定的美化。但即便如此,《沙丘》的政治斗争依然在一套父权(或者说皇权)的框架下叙事。

我们的话题从这里开始转向——为什么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文明,还在沿用古老的帝制呢?我立刻想起另一套很喜欢的小说,阿西莫夫的“基地”系列,其中对银河帝国皇帝利用克隆技术以求永生的描绘,更是将这一主题推向了极致。可是,为什么这些经典的科幻作品,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“帝国”制度呢?是作者的想象力枯竭了吗?

这个问题我很久以前也思考过,并得出了一个颇为偷懒的答案:当一个集体庞大到一定规模,同时又受限于信息传输的物理距离时,独裁的帝制便成了效率上的最优解。如今想来,这个答案未免幼稚。我或许是被那些想象力超群的作者光环所蒙蔽,以至于忘了,想象一个全新的政体,远比想象一个未来的世界要困难得多。

时至今日,科幻作品中对政治制度的架空想象,似乎依然处在一种懵懂的状态。刘慈欣在小说《三体》中对联合政府和舰队国际的描写仅是一笔带过;而三体人,则通过“无法撒谎”的设定,从根本上杜绝了政治斗争的可能,但这本身也让三体文明失去了一部分人性的复杂。或许,即便作者有能力构想一个全新的政体与意识形态,也可能因为需要耗费大量笔墨去解释,打乱小说的叙事节奏,影响读者的沉浸感。

这一点在《流浪地球》的电影改编中也能体现。原著中有这样一个情节:推动“流浪地球”计划的科学家们被后人从休眠中唤醒,人们认为科学家用太阳即将爆炸的谎言欺骗了世界,于是将他们流放到冰原上处死。而就在那一刻,太阳氦闪爆发,科学家们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冰雕之中。个人以为,这是全书最具张力的时刻之一。但在电影中,这部分情节被省略了。原因或许就在于,完整呈现这一情节的前因后果,会拖慢影片的整体节奏,进而影响观影体验。

因此,在科幻作品中,为了让故事聚焦于主人公,避免叙事过于发散,选择一个人类历史上业已存在、实践了数千年的制度(如封建帝制)作为背景,无疑是一个既方便又不易出错的选择。

我和朋友又从小说和电影聊到了游戏,在《群星》(Stellaris)里,“政体”一词被进一步拆解为“思潮”和“权力制度”两大核心板块,不同意识形态的组合将直接影响游戏的玩法。

《群星》中的政体选择,初始设置分为思潮、权利制度两大板块。

思潮的设计颇为精妙,可以理解为4个相互交叉的坐标轴,每条轴的两端都是一种思潮的极端。这4条轴线分别是:威权主义—平等主义、唯心主义—唯物主义、军国主义—和平主义、亲外主义—排外主义。每种主义又分为普通和极端两个版本,会给游戏带来不同的Buff。

处在所有轴线交点处的“格式塔”思潮是一个特殊的存在,这个名字的来源比较复杂,与心理学相关,在此就不展开说了。游戏中对它的介绍也颇为模糊:“步入虚空,天人合一。”但结合其专属的两个政体——“蜂巢思维”和“机械智能”——我们就能更好地理解它的含义。游戏中对“蜂巢思维”的描述也是“格式塔”内核的解释:“蜂巢思维与其说是一个国家,更像是单一的有机体。人口没有自由意志,一切行为不过是蜂巢思维的延伸——就如同躯体上的节肢。”

《群星》中的权力制度则主要分为民主制、寡头制、独裁制、帝制、企业政府等等(蜂巢思维与机械智能较为特殊,暂不讨论)。游戏中,民主制每10年选举一次统治者,寡头制是20年,独裁制要等统治者亡故后选举,帝制则是在统治者死后由指定的继承人接任。

《群星》发行后,已经更新多个DLC

在此之后,玩家还可以添加类似“哲人王”这类的属性Buff,来创造属于自己的政体,听起来是不是已经足够复杂有趣了?然而,即便是这些看似复杂的思潮与权力结构,以及多种多样的组合,也依旧是我们现实中早已熟知、并被不断演绎和阐释的概念了。

到这里,怪话差不多该结尾了。我想了很久,讨论过于宏大的议题后,总是难以找到一个具体的落点——也许哲学能解释,也许不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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