触乐夜话:看海去

这是一篇游记。

编辑刘淳2017年09月11日 18时08分

触乐夜话,每天胡侃和游戏有关的屁事、鬼事、新鲜事。

图/小罗

不算列车开进驶出,借着窗瞥见的一波汪洋,我在青岛一共看了四次海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海,或长或短,足足看了四个来回。在同一片海边的周转波折,拼凑起了我的整趟青岛之行。

第一次看到的海

风总比海先来,一出火车站到地面,满城的风就到了,向我指引着海的方向。兴许是天气好,这风来得轻柔,不带一丝腥气。跟着它只用过一条马路,踏上栈桥,一汪蓝就映入眼睛里了。这海环绕在半岛之间,两端各设有一座灯塔,远方有舰艇缓航,近处是游艇疾驰,底下旅客在沙滩奔跑雀跃。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海了。

“红瓦绿树,碧海蓝天”,这个时节恐怕得打个折扣才行,颜色没那么饱满鲜艳,一切都得降个梯度才行,还有就是北方海滩那股子肮脏感,由于自己事先打过预防针,我也没把赤道附近的黄金海岸当作标配,倒也不再过多纠结了。毕竟说到底,对常年住在内陆的我来说,这终究是海呀。

接下来两次看海都是在深夜,带我同行的是一家游戏公司的两人:一位姓王,一位姓周。与所有未入眠的人儿一样,我们兜兜转转来到海的边上,一次是去了小坡上的小店,隔着玻璃遥望大海,一次是绕着边走了一个半圆,倚着栏杆任风吹拂,两次的月亮也都圆得刚刚好。

地铁的装饰设计可以看出旅游城市的导向,如果用的是前阵子很火的水纹地面就更好了

周先生是八十年代生人,风趣可爱,曾经会对着姑娘吹口哨;王先生岁数比他大上一点,话虽不多,但认真稳重,笑起来很开心。两人算是皆已成家立业,也都育有儿女。这大上的十来多岁,却仿佛隔了一个时代,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我的未来,两相遥望,倒也生出诸多感慨。在饭桌前,更多是在海边,我们聊着采访的事,连同他们的公司、他们的游戏,当然也聊他们自己。

我一度担心这种年龄隔阂会产生代沟,事实也的确如此。在他们大谈汉堂国际《天地劫》等老游戏的风光,盘点着那个年代游戏杂志的辉煌,或是分享着青岛淘碟当年如何地便利,九十年代怎样如极客般用小伎俩扩大计算机内存。那份我未能参与、看似缥缈的旧日时光,却是属于他们的黄金年代。辈分不够的我自然没法跟他们大肆谈天吹水,不过当一个历史倾听者倒也挺符合我意。

海浪退去之后,留下千疮百孔的满地淤泥。我没看到一只小虾小蟹,只有陷在其中的白色垃圾。走在松弛的沙泥巴上面,完全不是那种细密的吱嘎声。近处旅行团导游拿着扩音喇叭高喊,伴随着广场舞专用金曲的轮番放送。

从他们二位口中,我时常感到一种往日不再来的惆怅。顺水推舟也好,误打误撞也罢,他们进入游戏行业一下就是好多年,生活像海水一样将人拽入漩涡里,让人身不由己就被推着往前行进。做游戏固然是兴趣志向所在,但日复一日的生活,同样也会带来倦怠与疲劳。在他们那个年龄段,专属自己的自由时间变得愈来愈少,被生活零碎蚕食鲸吞得七零八乱,能抽出时间完整地通关一款游戏实在不可多得。

也难怪,周兄苦口婆心、语重心长,三番五次地劝解我勿要太早结婚,珍惜单身时光,接下来还用上交银行卡、屡次被查岗的“惨痛”经历,以身试法向我展示着婚姻的“可怕”。王兄每次回家前都会在车里待上一会,享受自己在家庭工作外的专属时间,这是我第一次切实感受到知乎那个热门问题背后的情感份量。就连桀骜一时的黑豹乐队也不可避免地,在岁月面前端起了保温杯。

面对这些现在对我而言仿佛仍在遥远天边的事,我只能笑笑应和,虽然我知道时间早晚会像浪潮一般将我推至那个阶段。人一生有不同阶段,风景也各不相同,成家有成家的富足喜悦,年少有年少的轻狂不羁,但回不去的时光总是让人心生怅然。

夜晚的海边,攀附在墙壁上的警示灯闪烁不已,连起一条星河。远处是海浪涨涨落落,涛声起起伏伏,似乎永不止息,而这是海最让我心醉神迷的地方。风与海相互交织,在黑暗中神秘迷人的大海,算是有了生命般摇曳起来。

我们静静踱着步,风里开始多了腥味,但也变得更加柔软,静谧的夜里只有海的声响。我近乎浪漫主义地幻想着,在迷人的海的蛊惑下,我们三人在那个时刻,从工作、家庭、生活中抽离开来,灵魂该是松弛自由的。

海滩的游客挺多

临走前那晚,我们一行“四”人不知怎地,煞有介事地讲起了鬼故事。就在我住处对面的酒店,发生过各种奇闻异事,比如陌生女子半夜敲门、窗边转椅无风自转,以及比周边商圈低下一截的房价,都让中元节的氛围再度复活。他们两人嘻嘻哈哈,话语顽皮,也忆起当年做过的一些蠢事,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八岁。

最后一次看海还是在栈桥那块,天气没有第一天好,太阳亮得有点晃眼,带着股沁汗的微热,所幸风依旧是凉的。我望着那片好像怎么也看不完、怎么也看不够的海,眼睛、耳朵里鼓满了清爽的风。这世上有那么多人,却只有这一个海。我们各有各的茫然,各有各的悲喜。无休无止、永不止息的海,在浪的边缘藏着热泪、欢笑和曾经的时光,迎风将其一遍遍推到岸边,让我们在瞥见过往的浮光掠影后又狠狠将其打碎。

我这样想着站了十多分钟,算是跟初次谋面的海道别。

知乎上有人说喝出了大海、青草、盐水、味精、汗、红花油、穿了三天的袜子、冷水里泡一块冻猪油、清水煮死了半个月的海鱼汤混合的味道,我是没那个能耐……

临走前,我特意买了两瓶他们最开始招待我的“神水”,当时他们颇为鬼祟地塞给我一瓶饮用水,并期待着我对这份青岛特有味道做出评价。我喝了一口,舌头尝出了青草、盐水和茶的味道,并独特到已然超出了难喝的范畴。我实在描述不上来,周兄笑着跟我说是惆怅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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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刘淳

liuchun@chuapp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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