触乐夜话:击穿“心之壁”

世界就是这样——结果已经定死了,像一块大石板拍在地上,牢固无比。这件事我写来写去,仍然是一滩死水,没一点动静。

编辑袁伟腾2021年12月30日 17时24分

触乐夜话,每天胡侃和游戏有关的屁事、鬼事、新鲜事。

图/小罗

我写的第一篇的长文章里有两位受访者。那是在学校选修的一门课程的作业,也是我第一次写纪实的长报道,因此费了相当多的心血—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花在采访上的。

没记错的话,我一共做了5次语音采访,算上打字聊天,加起来肯定超过了10个小时。当时,我的想法美好得冒泡:透过采访走进别人,体会受访者的情感,理解他们,最后和他们达成共情,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。

我真诚地觉得,采访是一个走进别人生活的借口,而且是绝佳的。这本身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,抽离自己,体会别人,就像一个冷峻的侦探。媒体工作者的身份是特殊的,游走在人群中,听别人的故事,有所感悟,然后写一点东西。

“生活里最可贵的就是理解,而我都理解他们了,一定能建立某种关系吧。”这种想法萦绕在我的心头,持续了很久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我特别渴望受访者的理解——不只是“理解受访者”,还要“受访者理解我”。现在想起来,背后的逻辑其实是,如果能做到“被理解”,那岂不是早就体会了对方的情感?我在心里渴望同等的理解,我关注了别人,也期待别人回过头来看到我。

从那时开始,我可能就对采访期待过多了。聊过几次后,我就把受访者当作朋友看待,为了和他们共情,把自己摆在了和他们相当靠近的位置,结果吃了不少瘪。那篇长报道的最后,我和受访者闹僵了,其实何止闹僵,简直是一场灾难。因为我擅自把他们当作了朋友,提出了一些需要他们付出的要求,而站在受访者的位置,显然已经无力回应了。可是我还冲着他们呐喊:“为什么呢?为什么不行呢?因为换我受访就一定会答应呀。”

整理录音是一件麻烦事

这种态度后来投射到了生活中的诸多方面。我把自己打开,鲜有保留地付出,所以没有理由地认为,别人也该反过来,用同样的态度对我。现在想来,自我感动是一个可怖的漩涡,让人不自觉地做出极过分的事,并认为理所应当。

后来我就不期望别人的回馈了,或许本来也该这样,想要付出的人就默默付出,索求回报会为难别人。理解也一样,理解别人就好了,哪又总能被遇到的人理解呢? 

后来的许多次采访中,我刻意地把自己的位置往后靠,至少在采访开始总是如此。像是一种自我保护,保持一定的距离,对所有人都更好,过分的热切和真诚反倒带来压力。我遇到过和善的人,也碰上了自私的人,有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把手伸得太远,于是又缩回来。离得更远了,但总不会伤到自己——也不会伤到别人。

可是又有许多瞬间,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,拼命地喊,“世界不该这样”。无论是在前天的那篇报道里,还是在最近的“触乐夜话”栏目里,我好像总是在表达对生活的失望,可说出来后又能怎么样呢?世界就是这样——结果已经定死了,像一块大石板拍在地上,牢固无比。这件事我写来写去,仍然是一滩死水,没一点动静。

但还是要做出选择呀。直到今天,我依然乐观地、近乎理想化地相信——甚至都有点盲目了,但我还是粗鲁地认为——善良、柔软的人还是应该保持这样的特质,而真诚也该是一种相当坦诚的情感。展示它们会让自己偶尔受挫,可是只要坚持去做,周围一样温柔的人就会像磁铁一样被吸引过来。而我只有在和他们相处时能成为真实的我,也是那个心中最渴望成为的“我”。

相比冷酷的、无法改变的现实,我更愿意选择相信这样“盲目”的论断。毕竟,这也是我在最近采访中的亲身体会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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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袁伟腾

包裹柔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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