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做又会吃。
我热爱美食,并且永远不会理解一些人对食物漠不关心的态度。
几乎没有任何事能影响我享用一顿饭。上学的时候午休只有1个小时,铃声响起,大部分人都会冲进食堂快速吃完,再急匆匆赶回教室,仿佛完成一件生命交代给他们的任务——我绝对不会。我总是站在菜单牌子前认真挑选,然后不紧不慢地咀嚼,体会酸甜香辣给味蕾的冲击,想象师傅如何把它们从单打独斗的食材变成浑然一体的作品,就像施展了“魔法”。
由此衍生的一个兴趣就是,我特别喜欢看别人做饭。第一个观察的对象是妈妈,她是我们家唯一掌握这种“魔法”的人。从买菜环节开始,我跟着她挨个摊子挑选。猪肉要淡粉色才好,手指按下去感到微微的弹性;茄子最好是当地的,紫得发黑、粗长的品种,那样吃起来没太多水分,有特殊的香气。
妈妈做饭,我就站在一边看。各种食材切好,分类放在盘子里,热锅凉油,大火烹饪,适当调味。她翻炒的动作在我看来特别潇洒,火焰也像起舞似的,有时候从锅里窜出来——吓我一跳。妈妈说这样才有锅气。她是对的,我们吃得都很满足。
小孩子绝对不被允许“玩火”,老一辈经常拿“小孩儿玩火会尿炕”来唬人,我就是这么被吓大的。但做饭是可以接触火焰的正当理由,尽管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已经是个成年人了,可掌控火焰的感觉依旧很好。
我模仿印象里妈妈做饭的样子,哦,可能也加入了一点“想当然”。比如我偏好全程开大火,她不是说大火才能炒出锅气吗?有点微微糊味没关系吧,应该吃不出来……盐!生抽!十三香!大胆地放,重点是自信。
在此之前,我也曾自信地请妈妈离开厨房,不希望她来“监工”。菜上桌的时候,她谨慎地没有第一个动筷。反而是爸爸展现了莫大的勇气,他夹起一块,放进嘴慢慢嚼。这个过程对我来说有点漫长,直到“特别好吃”几个字蹦出来。
那时我在减肥,没尝自己的手艺,妈妈吃了几口也说要减肥,就放下了筷子。爸爸一个人把那盘菜吃光了,还多添了碗饭。隔了几天我再次请缨准备晚餐,被他们一起婉拒了——我才意识到,我好像搞砸了。
又过了几年,我离开家,一个人到陌生的城市工作。吃腻了外卖,开始认真钻研厨艺,可屡屡失败——我真的没办法掌握这种“魔法”,相比天天吃一言难尽的东西,健康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。至此,做饭这件事被我彻底从技能清单里划掉。
但事情总有转机,对吧?我逐渐在游戏里找到无痛做饭、成功做饭的体验。和朋友们联机玩《饥荒》时,我总是那个守在基地给大家准备餐食的角色。1块怪物肉加3个浆果,就能做出一锅大肉丸;萝卜、蘑菇、浆果随便组合,就能端上一盘什锦炒菜——有朋友提议说别做炒菜了,性价比太低——他真的没品位!根本不懂荤素搭配、营养全面对人的重要性。
有段时间我也特别钟爱《胡闹厨房》,它做饭的环节更细致,出餐更有成就感。我很喜欢看角色切菜的动作,有股淡淡的幽默,也喜欢肉排在锅里“滋啦滋啦”地响,让我想起了围观妈妈做饭的回忆……唯一让我觉得不适的就是太紧迫,总要手忙脚乱地完成订单,不符合我对做饭这件事的追求,我总觉得它该是潇洒的,艺术的。
玩种田类的单机,我还是会下意识选择“做饭流”作为赚钱的主要途径。最近让我沉迷的游戏是《米斯特利亚牧场》,一款“星露谷”Like。我在这里过着理想的闲适生活,看好日历,埋下种子,认真浇水,等待收获的时刻。当农作物一个个跳出来,我就赶紧把它们搬到厨房里,同样遵循着“荤素搭配,营养全面”的原则进行烹饪。不会因为哪道菜能卖出高价而只做它,我希望镇民们能吃到我亲手做的各式各样的美食——哪怕这只是一场游戏,但我的心是真的。
在这个过程里,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追求现实中缺失的东西,还是在进行一场自我陶醉的表演。好像都不重要,游戏里做饭带给我静谧的疗愈,那些焦虑的、困顿的褶皱,都被暂时抚平了。